文|王晗
高铁钻出最后一条隧道时,窗外的风景突然慢了下来。青灰色的屋顶在绿树间若隐若现,田埂像被精心熨烫过的棉线,顺着地势起伏成温柔的弧线。故乡到了,它像一枚安静的暂停键,轻轻按下我被快节奏拧紧的发条。
人在外头,日子是飞奔的。地铁呼啸着钻入地底又钻出,电梯不停歇地升降,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如瀑布流泻。而一踏上故乡的土地,那狂奔的步子便不由自主地缓下来。这里没有会议要开,没有方案要赶,有的是老槐树下闲坐的邻人、蹲在墙角打盹儿的花猫,日头慢慢从东边挪到西边,把影子拉长再缩短。
老屋的木门还是那副模样,推开时会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,像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。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择菜,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,在她的发间洒下点点金光。“回来啦?”她抬起头,脸上的笑容像以往一样温暖。我放下行李箱,挨着她坐下,看她慢悠悠地把青菜叶一片一片摘干净,再放进竹篮里。在城市里,我习惯了买洗好切好的净菜,总觉得这样能节省时间,可此刻才发现,原来择菜的过程也能如此惬意,母亲的絮絮叨叨和院子里鸡犬相闻的声音,让人心里格外安宁。
傍晚时分,我沿着田埂散步。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,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。田埂上几位老人坐在石头上聊天,话题无非是哪家的庄稼长得好,哪家的孩子回来了。偶尔有晚归的农人牵着牛走过,会笑着和他们打个招呼,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得很远。我想起在城市的傍晚,总是行色匆匆地挤地铁、赶公交,从未有过这样的闲情逸致,静静地看一场日落。
暂停终究不是终止,故乡从不挽留,它只是提供一次歇息。儿时的伙伴们早已散落四方,如同被风吹走的蒲公英,连记忆中最巍峨的后山,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土丘。我们在此地暂停、充电,然后再次启程。故乡从不阻拦,它只是沉默地立在原处,如同一个永恒的坐标,提醒着我们无论走得多远,总有一个地方可以按下暂停键。
无论我们走得多远,只要回头,就能看到故乡在那里,静静地等我们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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